酸棗花終於開花了,這久違的,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小花朵呀,它結出的果實,就是那紅紅的,酸酸甜甜的,曾無數次出現在我記憶中的酸棗果。只是沒想到,會在這樣的一個早晨,與它們邂逅。
小時候在村北的沙土崗上,在密密的槐樹林裡,到處都有它們的身影。只因為它們全身佈滿了細密的圪針,令人望而生畏,甚至是討厭。但它們的生命力,又是那麼旺盛。
一年四季,村裡哪家新砌了院牆,或是新開出一片菜地,就會拿上鐮刀和籮筐,把它們一捆割下背回家。要的就是它渾身下密密麻麻的圪針,正好可以用來做籬笆。而我們小孩子,總是在不經意間,被它尖利的圪針劃破衣裳。有時還會連帶著飽受皮肉之苦。倘若圪針滯留在皮肉中,需得用一枚更加鋒利的縫衣針,小心翼翼地把它給挑出來,名曰「挑刺」。
別小看挑這小小的一根小刺,這個活計,一般是眼神明亮而又膽大心細的人,才能勝任。我的本家大嫂,挑刺最拿手。街坊鄰裡,但凡哪個不小心手上紮了刺,都會跑去讓她給挑。印像中大嫂有一個食指,幾乎成90度角伸不直,但這並不影響她挑刺。
如果哪家的孩子不聽話,或做了過度出格的事情,碰到嚴厲的家長,就會手執一把酸棗圪針來抽TA。這個,算是很厲害的懲罰了。因此,有大人嚇唬不聽話的孩子,也會用一句「再不聽話,讓你也吃一頓酸棗圪針」來震懾。
雖然酸棗棵上密佈著大量圪針,但這不影響我們對它的喜愛。當然,我們最惦記的,就是秋天到來的時候,它那滿身紅瑪瑙般的果實。不用刻意去找,單是它那艷麗的色彩,老遠就會看到。每到這個季節,祖父會去林裡割草,或是掃落葉漚肥,回來的時候,就會變戲法似的,掏出一把紅艷豔的酸棗來。
酸棗個頭不大,而且肉少核大,但在那物質匱乏的年代,卻是我們最喜歡的時令野果。熟透的酸棗,也有自備的酸味兒。這也是它因此得名最主要的原因吧。
冬天的時候,和其他樹木一樣,落葉後的酸棗棵,只剩下一身密密麻麻的圪針。儘管這樣,上面還有數不清的,花生米大小,灰褐色橢圓形的殼,我們稱它為小蟲bi bi。打開來裡面是一個小小的蟲蛹。那時,我們最喜歡把它們取下來放在火上烤熟了吃。
事實上,這些蟲蛹其實就是毛毛蟲的卵。待到春暖花開,就是一條條斑斕的毛毛蟲。這個傢伙,蟄起人來可是毫不含糊的。
我們總是一邊在回憶中難以割捨,一邊又對未來充滿期待。難以割捨的,包括永遠消失的村莊,沙土崗……還有沙土崗上那密密麻麻的槐花林和酸棗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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